无名121-1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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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1 麦香集，街边百姓在闲聊。 “听说了吗？平野原的麦子出问题了，枯了不少！” “怪不得……承恩麦行的价又高了不少，俺已经买不起嘞。” “唐钱收缴得紧，这开封是待不下去了。可是还有哪里可去？” “哎？昨儿不是还有人在这卖生金瓯，说唐钱也能换？” “就一破竹篓子，你还信？” “万一是真的呢？听说只要拿了盆，唱了《乞怜歌》，宫里那生金瓯生出的钱就能到竹篓子里！” “这……能成真吗？” “反正俺今晚打算试试！没钱活不下去，没粮活不下去，今晚跟着嚎几嗓子，就当讨个好运。” 不远处的楼上，似乎是两位天泉弟子。 “路线熟悉了吗？” “熟悉了……可师兄……驻地的钱也不够整个开封城啊？” “少撒点，撒精确点！唱歌的每人一文就好了！” “每人一文也很多了……” “……我们只是帮忙，今晚只是预热。待明晚，等知道《乞怜歌》真能带来钱，唱的人多起来，就不需要我们了。” “啊？难不成那生金瓯真能生金？” “……傻！” 天泉似乎参与了某个计划。 生金瓯……乞怜歌……温无缺的计划还在继续，今晚和明晚就是他计划的关键节点。 啧，我记这些做什么？ 红线安全，在刀哥的庇护下。我也没了毒药危机…… 要不，还是帮帮忙吧？那些百姓吃不上饭，没钱用，多可怜？ 算了吧？温无缺和赵光义的博弈，牵涉朝政国局……我有牵挂之人，还是不掺和了？ 可人人都有牵挂，人人都退缩，那后果又如何呢？ 手中有剑的人都退了，手中没剑的人还能有什么结局？ 我不能退。 既然要帮……温无缺和赵光义之间……又该选择谁？ 温无缺之前利用了红线，我无法心无芥蒂，只能告诉赵光义。赵光义身为开封府尹，不会坐视不理。 可天泉弟子似乎在帮温无缺。 就算法不责众，赵光义知道后，会怎么处置那些帮忙的天泉弟子？ 他因江叔的关系没有伤害我，可这不代表他会同样放过帮温无缺的其他人。 江叔对天泉仍有维护之心，让我不给天泉带麻烦…… 好难决定啊！ 还是先还钱吧！ 我循着记忆来到之前牵马的马厩，只听得屋里在吵。 “凭什么不涨价？！现在缺粮，正是涨价的时候！” “百姓正是缺粮的时候，你涨价，岂不是让大家饿死？” “没钱当然买不着啊！又不是做慈善的！” “你！！” 原来这马厩是承恩麦行的。 这钱……有些不想还了。 那个想抬价的人走了。不一会，那个不想抬价的人也走了。 我趁着没人，进屋留了一封信，表达了对借马的感谢，另表达了对承恩麦行维持原价的希望，留了五千宋钱。 再不喜那老板嘴脸，该还的还是得还。 至于粮食…… 听说常平仓有粮，到时候去求开仓放粮吧。 接下来，得寻那疯妇人要红线送我的东西了。 122 我在麦香集等了许久也不见那疯妇人。 “长这么高的？带头巾，红脸？你是说角门里的周大姐？昨儿还在麦香集卖生金瓯，今儿没见着！” 问到了消息，我忙往角门里去。 正遇上官差收唐钱，不交的统统拉到熔炉区。 “大人！我们没唐钱！真的没！” 那疯妇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。 我寻去，隐于暗中。 只见街中央——赵大哥，盈盈，三个小娃娃，龟奶奶，周大姐……他们都在。 官兵围着他们，有一个穿红衣的官员。 看上去，是樊楼里试生金瓯的官员。 若没记错，似乎姓史。 开封府倒是有人说过他。听说他以前也爱民如子，后面忽而转了性，支持赵光义的唐钱收缴不兑换，还做得十分决绝。 “哼，别被这群贱民骗了！搜！” 赵大哥变了脸色：“他们不是贱民！” 那官员的态度没有变化。 不应该啊……按照刀哥说，赵大哥是官家。那这官员怎么见赵大哥生气后，还是这个态度？ 红袍官员是什么官阶？难道他没见过赵大哥？ 士兵四处搜查。 在一个角落里搜到了唐钱。 “这是你们谁的？” “这……不是我们的。”盈盈道。 几个小孩，龟奶奶，赵大哥都摇头。 “都没人认？那就是别人落在这的，收！” 眼看那群官差要走，疯妇人忽而跪下来。 “还给俺！还给俺！那是俺孩子的药钱！还俺！！” 那群人没有停留。 “这世道不让人活！俺啥法儿都试过了，还有啥法儿！” “周大姐……你先起来，我们再想想办法——” 盈盈想扶周大姐起来，只见那周大姐一把甩开盈盈的手。 “想办法想办法！你办法想得少了？！你办法哪个行了？！铜钱铜钱挣不到，唐钱唐钱留不住！你瞧俺是穷鬼，就一门心思讨好外边的人！呸！俺自己有办法！” “你怎这样说话？！”似乎是小福在抱不平。 那周大姐竟已经爬起来跑了。 我该去追的，我该把红线的东西拿回来。 可…… 莫名的，不想在官差离去后，以索要者的身份出现在那种人的面前。 那种人，那种……用尽全力都难以活着的人。 尽管我的索取很合理，可每说一句话，都像是在她伤口上撒盐。 不会死，却让人疼。 再等会……再等一会。 “唉……俺去看看她！”龟奶奶循着周大姐跑走的方向去了。 “奶奶！我们跟你一起！”三个小孩簇拥着龟奶奶，一起走了。 “她那是气话，你别放在心上。”赵大哥在安慰盈盈。 “我知道……周大姐以前是个很温柔的娘子，说话都没大声过。可后来……战火，纷争……普通人想活下来太难了。是她的丈夫以命换命，周大姐和她的孩子才活了下来。那以后，周大姐就……” “哎，所以不要打仗了。等仗打完，日子就会好。”赵大哥道。 “也许吧……可他们怕是等不到那天。” “那就打快点。” “呵……赵大哥真是有意思。那些大人物的对啊错啊，我不懂。我只知道，无论江南国抑或大宋，都没想让他们活下来。”盈盈道。 她的话语很奇怪。 她用了“他们”。“他们”不含“我”。 在她说话的那一刻，她不属于角门里。 刀哥说的不错。 这个盈盈……不简单。 “……就是想才打的啊！只是这天下的事，哪来那么多两全？”赵大哥叹道。 忽然—— “你！搜唐钱！” 啧！光顾着偷听，大意了。 身后传来一声喊，盈盈和赵大哥都转过身来，发现了我。 我接受了官差的检查。 身无分文。 待检查完毕，朝赵大哥和盈盈打了一个招呼。 “赵大哥……盈盈……你们好啊！” 123 “汪少侠？你……你可好些了？”赵大哥问道。 “我……好多了。” “上次午时——” “啊！我那日确实……有了些线索……又忽而觉得不妥，不放心赵大哥……没想到……哎，大家都没事就好！” 有些话还是别点破。 “对，对！没事就好！”赵大哥拍了拍我的肩。 其实，若我按那日赵大哥安排，也会平安无事。 甚至于赵大哥主动揽了交生金瓯的活，是将我排除在这棋局之外。 赵大哥虽然没一开始对我说明身份，没说明他和江叔的关系，可自我受命调查生金瓯后，赵大哥就主动来我身边，帮我。 提供进鬼市子的线索，帮我打掩护，帮我交生金瓯……尽是保护。 “你……追查生金瓯的事已了，你怎么又来角门里了？”赵大哥问道。 “我……我是来寻周大姐的。” “哦……周大姐往那边去了。你去寻吧！” “赵大哥，那史官人虽说受府尹之命收缴唐钱，可做法实在欺人太甚……之前还听说他曾一心为民是个好官，如今见了，简直不可置信。”我道。 “哼……”赵大哥叹了一气，“有些人，该死。” 竟是背着手走了。 “汪少侠也觉得那史官人欺人太甚？” 说话的是盈盈。 “盈盈姐在开封多年，我只初来乍到……盈盈姐应当比我更清楚。” 我知盈盈身份复杂，点到为止。 “我要去寻周大姐，之前见龟奶奶和小禄他们也去追了，一起吗？” “你都看见了？” “是啊。只是那种情况，我也不适合出现。” 我大方承认，盈盈没说话。 我们一起往前走去，来到一条大路。 “我们分头寻找吧。”她道。 “嗯。” 分头寻找，找了好一阵，在路口遇到一群人围起来。 “钱罐……有没有看见我的钱罐……那是俺留给盈盈的钱……” 龟奶奶？ “别打了！别打了！她还抱着孩子呢！” “交钱！” “俺没钱！俺没钱！” 周大姐？！ 我挤进人群，正见一官兵拽着周大姐的手，另一官兵朝周大姐踢。 周大姐摔在地上，差点压着身上的孩子。 一个钱罐滚出来。 “俺的钱罐！俺留给盈盈的钱罐！” 龟奶奶扑了过来。 周围人切切私语。 周大姐爬起来：“俺就是偷了抢了！俺偷俺抢俺孩子能活！” 龟奶奶捡钱，就见红衣官员走了进来，捡起一枚生锈的钱币。 “天福元宝啊，有些年头了。” “天福……现在不就是天福年间嘛！”龟奶奶颤巍巍道。 “哼。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，现在是大宋！” “大宋……不是天福……不是天福……” 龟奶奶跪了下来，捡起泥地里的钱币，在衣服上爱惜地擦得干干净净。 “天福……是老大上战场的钱……”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。 “老大没的时候送回来的……老大……老大没了！！呜呜……老大！……老大！！” 眼看龟奶奶不断拾钱，官兵又上手了。 我出手将那些人清退，百姓见打了起来纷纷散去。 打了一圈，活络经骨。 这史大人手下的兵，也就一般般嘛。 “哼，袭击官兵，可知是多大的罪名？”史大人发话了。 罪名？ 我只知道，赵大哥都发话了——有些人，该死。 “我不怕。” “娘！娘你怎么样？！” 是盈盈听闻动静赶了过来。 “盈盈，带着钱，跑！快跑！”龟奶奶把掌心里的钱郑重地交到盈盈手里。 “娘……” “啊，真是情深啊。你们一个袭击官兵，一个拒不交钱。上吧，这老的抓去熔炉，小的不必留手——” “住手！！我们愿意交钱！！”盈盈道。 “盈盈……”龟奶奶含着眼泪。 “娘，钱没了再挣，人最重要！” “收！” 于是，龟奶奶眼睁睁看着那些钱被官兵收走了。 “钱也收走了，我们能走了吧？”盈盈问道。 “走？能走哪去啊？”史大人走到盈盈面前，“本官怎么看着你……有些眼熟啊？” 盈盈侧过脸。 “呸！你个臭流氓！” 龟奶奶挡在了盈盈面前，朝史大人吐了口水。 史大人抹了一把脸，变作怒容。 “噌！” 手中剑出鞘。 “不是说我袭击官兵，要抓我吗？不抓我，我就继续打了！” 我持剑朝史大人打去，他连忙后退，一一躲过。 “史大人功夫不赖嘛！” 史大人停住脚步：“给我上！” “快走！” 不管盈盈身份为何，她目前是唯一能带走龟奶奶的人。 “汪少侠！” “走啊！” 只听得盈盈和龟奶奶脚步匆忙地离去了，而官兵已经将我重重包围。 “可惜了少年侠客，你的命原本还很长。现在嘛……” 哼。 红尘障目！ 这一奇术是我在清河时，习于月神洞府。 那时，天叔也在，还夸我好悟性。 迷雾遮障视野，敌人丧失行动力，是个刺杀的好奇术。 当然，也格外适合逃跑。 趁着迷雾未散，我轻功而走，一飞就飞出了角门里。 落在鱼龙曼延的最高处，只见角门里的那些官兵被史大人训斥了一顿，又四散开来找人。 也不知是找我，找盈盈，还是找龟奶奶。 …… ……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？ 啊！我本要找周大姐要那截红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