篇一 纨绔女③
篇一 纨绔女③
虽然偶有不快,但我看得出来,能够诓骗陈仪琳在书房近身陪伴他,顾生辉其实是很高兴的,他眉梢间皆是掩藏不住的悦色。 想想也对,就算他是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英雄人物,可到底也才十来岁,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。 就是这张嘴啊,别老是爱说反话故意引陈仪琳注意就好了。 “陈仪琳,你真笨,连研墨都不会,洒得我衣袖上全是墨水。” “陈仪琳,知不知道何为红袖添香?你板着一张脸很影响我批阅公文的心情。” “陈仪琳,你又打瞌睡,你上辈子是猪吗?这么会睡。” 如我所料,陈仪琳炸了,一个脾气上来没控制住,直接端起砚台朝顾生辉泼去,索性,顾生辉身手好,起身躲了过去,墨水没泼到他脸上,只是可怜了他的衣摆。 “你个长舌公叽叽歪歪吵死了。” 顾生辉没生气,反而笑了,伸手过来捏陈仪琳气呼呼的脸颊,颇有几分宠溺的意味,无可奈何道:“你怎么又生气了?” 陈仪琳拍掉他手,“不准捏我脸。我们大女子的脸,岂是你一个小男人可以随随便便碰的?” 顾生辉举手投降:“好好好,不碰就不碰。” “我去换身衣服,你把这儿收拾了。” 他理所当然指挥她做事。 陈仪琳不敢置信,“你让我做这些杂务?” 顾生辉挑了挑眉尾:“谁叫你今天是我的贤妻呢~” “乖乖听话。” 他又趁机抬手摸了一把陈仪琳的脑袋,而后笑声爽朗地走了,气得陈仪琳拿书册扔他。 他走远了,陈仪琳吩咐丫鬟帮她处理干净,丫鬟不敢,怕顾生辉发现后生气。 陈仪琳无可奈何,让丫鬟出去,自个儿在那收拾。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,动作极为生疏。 “萝月,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和顾生辉和离?你看,他老是欺负我。” “可是,你们凡人不是有句话叫,打是亲骂是爱?” “呸,我和顾生辉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亲亲爱爱的。” 她十分抗拒的样子,这叫我有点头疼。 想了想,我决定开导她一番。 “你讨厌顾生辉,可依我看,顾生辉未必讨厌你。” 岂料,陈仪琳斩钉截铁道:“绝无可能!” “为何?” “京城人人知晓,我喜欢叶知秋,而叶知秋和顾生辉的jiejie顾盼盼早有婚约,顾生辉是怕我抢了他jiejie的幸福,才会牺牲他自己,强娶我进门。” 看来,这丫头是当真不知顾生辉对她的心意。 我玩心上来,决定套路一下她。 “仪琳,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?” 陈仪琳好玩,来了兴致,“什么赌?” “赌顾生辉喜欢你。” “切。” 一听赌约,陈仪琳没兴趣了,“我才不跟你玩必输的局。” “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输?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?” 陈仪琳是个孩子心性,受不得激,“那我赢了,你要给我什么好彩头?” “你若赢了,”我思量道:“我就帮你和顾生辉和离。” “好!”陈仪琳当即满口应下,“不许食言。拉钩。” 我伸出尾指与她拉钩。 “那接下来,你要照我吩咐做。” “没问题。只要不是让我和那只公老虎同房,我都愿意。” * 顾生辉回来的时候,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,毕竟他对陈仪琳是不抱任何期待的,谁承想,陈仪琳真的老老实实把书桌收拾好了,还拿了鸡毛掸子在书架前扫灰尘。 顾生辉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:“陈仪琳,你脑子被驴踢了?” 陈仪琳白他一眼,正要开骂,对上我警告的眼神,只好转了个口风,“你不是让我学着做贤妻?我贤惠了,你还不高兴?” 顾生辉一脸迟疑地盯着陈仪琳,难得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。 陈仪琳自顾自整理书册。 顾生辉仔细看着,陈仪琳不是随手乱摆,而是认真地归类放好。 他慢吞吞到案牍前落座,仍是不可置信,但也没再开口说什么,而是埋头处理公务,偶尔转头瞥陈仪琳一眼。 陈仪琳收拾得差不多了,拿了一本《山海经》在那津津有味地读。 顾生辉摇头低声自言自语:“见鬼了见鬼了,看来改天要请个道士来家里跳大神驱驱邪。” 陈仪琳没听见他低语,捧着书跑来找他,“喂,这个字怎么念?” 她请教人的态度不甚客气,但顾生辉没跟她计较,将视线从公文挪到她书册上,耐心解释给她听。 “犼,一种古传说里的神兽,也称吻兽。与女娲、昊天、伏羲并列为四大古神,被视为所有神兽、灵兽、恶兽的先祖。” “宫殿王府的屋脊上才可雕饰此物。” 顾生辉眸光闪了闪,似乎有点跃跃欲试,顿了顿,提议道:“趁天色尚早,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吻兽?” 陈仪琳眼睛一亮,“你要带我溜进皇宫?” 顾生辉武功高强,溜进皇宫想来不是什么难事。 顾生辉曲指弹她一个脑瓜崩,“想什么呢?陈仪琳,你真是整天不学好,皇宫是你想溜就能溜进去的?一个不好,被发现了,你我项上人头不保。” 陈仪琳脖子一缩,“这么严重?” “那是自然,藐视皇威,陛下定不轻饶。” “那我们去哪个王府转转?” 顾生辉道:“贸然拜访,怕是不妥。” 陈仪琳不满:“你这不是耍我吗?哪都不让去。” 顾生辉笑道:“你先别生气,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可以随便我们看吻兽。” “哪里?” 顾生辉故作神秘:“我带你去,你就知道了。” 他们说走就走,两人撂下《山海经》,兴致勃勃地出门去了。 一人一匹马,我偷懒,坐在陈仪琳后头,让她载我去。 出了城门,到了山脚下,顾生辉勒马停下,“到了,我们走上去。” 陈仪琳问:“这是哪儿?” 顾生辉跳下马,将马儿拴在树干上,道:“亏你还常年待在京城,连国寺都不知道。” 他手长脚长,三两下跨上青石台阶,回身,朝陈仪琳伸出一只手,笑意盎然道:“跟我来。” 陈仪琳被他情绪感染,将手递给他,让他拉着自己跑。 此间,夕阳渐渐西沉,温暖的余晖遍洒下来,将黛色的山峦染成热烈的橙红色,“当——当——”的敲钟声悠然响起,在寂静的山间缭绕不绝。 “我们要快点,否则天黑下来,什么都看不到。” 这座山很高,爬到半山腰,陈仪琳实在顶不住了,喘气吁吁:“怎么还没到?我不行了。” 顾生辉看着红彤彤的半圆落日,想了想,蹲在陈仪琳身前,“我背你上去,这样不耽误时间。” 陈仪琳一愣,我推她一把,“傻呀,有免费的坐骑干嘛不要?” 顾生辉双手环住她腿弯,将她稳稳当当背了起来。 他平日里训练得当,兼之年轻力强,即使背着一个人也不见丝毫费劲,快速朝山峰奔去。 终于到了大佛古寺,陈仪琳被眼前恢弘的建筑镇住了,“哇,好高啊,一眼望不到头。” “什么嘛,我根本连屋顶都看不到,更遑论吻兽?” 陈仪琳失望至极,还有被骗的愤怒。 顾生辉往上颠了颠,越发驮稳她,眼瞳被夕阳映照成浅淡的栗色,眼神中满是认真:“我说了从不撒谎,就绝不会骗你。” 说罢,不等陈仪琳回应,径直背着人往三十三层高的宝塔飞跃上去。 地面上,一个和尚从大殿跑出来,痛心疾首地疾呼:“顾少将军,你又来霍霍我们琉璃塔!” “和尚你莫恼,我一会就下来找你玩。” 顾生辉肆意爽朗的笑声洒在身后,墨色衣摆被风吹得扬起,满是少年的风流意气。 看来,他是大佛古寺的常客。 陈仪琳这回可真是害怕得要死了,这可不是山阶,稍有不慎,摔下去铁定成rou泥,她心怦怦跳,急忙搂紧顾生辉脖子。 顾生辉偷偷低头亲了陈仪琳手背一口,眼睛微微眯起,跟吃到蜜的小狐狸一样灵动。 我飞在他旁边亲眼瞧见的。 狂风呼呼,等顾生辉将陈仪琳放下的时候,陈仪琳腿都软了。 “你先别松手,我恐高。” 顾生辉于是紧紧握住陈仪琳的手。 他带着她,慢慢沿着屋脊线走,到了末端,他指给她看:“哝,那就是吻兽。别的庙宇没有,全国只有大佛古寺才有这个殊荣。” 陈仪琳看了吻兽,紧张的心情有所舒缓,好奇又新鲜地靠过去,伸手去摸吻兽。 “真威风。” “那是自然。” 顾生辉含笑看着她。 一会,陈仪琳看够摸够吻兽,两人便并肩坐在屋脊上看夕阳落山。 也许是傍晚的风吹得人惬意,陈仪琳难得肯和气地跟顾生辉聊会天。 “你怎么知道这个琉璃宝塔上面有吻兽?” “我jiejie常年生病,我爹经常跑这给我jiejie祈福,我陪同过几回,发觉这里清净幽美,索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来这看风景。” 经他提醒,陈仪琳才发觉在这个地方可以将整个京城尽收眼里,“原来京都有这么大。” 顾生辉微微一笑,神色带着一种自豪:“丽国更大,疆域辽阔,举目无法尽收眼底。” “丽国这么大,我要走多少年才能走遍整个版图?” “穷极一生。” 他想,如果自己要走遍天下,肯定是要带上她的,像今天这样。 陈仪琳的注意力都在风光上,顾生辉的视线专注在她一人身上。 他伸出手,似乎是想握住她的手,与她说些什么,可在陈仪琳转头看向他的时候,还是慌张收回。 他定了定神,问:“怎么了?” 陈仪琳道:“我看腻了,背我下去吧。” 这小混蛋,还真是三分钟热度。 当然,他们不会听见我心里的吐槽。 顾生辉好脾气地应道:“好。” 旋即又下了琉璃塔。 那和尚还没走,抱臂站在那,一脸谴责地盯着顾生辉。 顾生辉打哈哈:“圆通和尚,许久不见,别来无恙啊。” 圆通冷哼一声,顾忌陈仪琳在场,到底没有兴师问罪,道:“这位便是你向陛下求来的妻子?” 面对陌生人,陈仪琳还算客气,双手合十,唤了声:“圆通师傅。” 圆通回她一礼:“施主有礼。” 顾生辉道:“既然来了,我带她进去拜一拜佛祖。” 圆通领他们进去。 大殿摆着三尊金碧辉煌的佛像,陈仪琳看得啧啧称奇,跟我咬耳朵:“这佛像要是扣点金子出来,都够我去赌坊痛快三天了!” 我无奈扶额:“你可别起歪心思,否则,佛祖定要狠狠惩治你。” 陈仪琳给我吓住,一双荔枝眼张的圆溜溜,“好吧,忘记你也是神仙了,萝月,你可千万别跟佛祖告状。” 顾生辉正点燃香,回身看过来,见她看什么都新奇,无奈地置之一笑,招招手:“琳琳,过来。” 陈仪琳哒哒跑过去。 顾生辉分了她三根香,与她一道到蒲团那儿跪下。 陈仪琳心里无佛,拜的时候吊儿郎当,东张西望。 顾生辉却很认真,高举着香在额前,闭上眼眸,嘴里小声念着什么。 我想,无非是些保佑家人平安的话语。 须臾,顾生辉睁开眸,站起身去插香,陈仪琳有模有样地跟在他后头,顾生辉接过她手中的香,帮她插到香炉里。 圆通道:“既然今天你们夫妻一块来了,要不要去后堂挂红绳祈福?” 陈仪琳问:“灵验吗?” 圆通笑道:“心诚则灵。” 陈仪琳吐吐舌头,俨然不信他的说辞,可还是跟着顾生辉去了后堂。 圆通一人给一条红绳,“你们自个儿把想说的话写到上头去,佛祖会听见你们的祈愿。” 陈仪琳接过红绳,侧过身子挡住顾生辉视线,顾生辉哑然失笑,“你放心,我才不会偷看你的。” 陈仪琳拿了狼毫,眸子转了转,提笔下字,写完后,自个儿偷乐。 我凑过去看,不由嘴角抽抽,这丫头心心念念的是:叶知秋移情别恋喜欢我。 服了。 两人写完,将红绳卷起来,绑好后,将其含在木鸟的嘴巴里,圆通爬上梯子,帮他们将嘴携红绳的木鸟挂上菩提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