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1：嫂嫂，好久不见。
Chapter1：嫂嫂，好久不见。
德萨这座城，总有着不同于其他城市的魅力。 坐落于多索图的东南面，沿边是沙滩与大海，名副其实的海滨城市，每年可吸引数以计万的游客到访。 不仅如此，地理位置同样优越，降雨湿润，沃土丰富，盛产农作物。同样，这里还有成熟的酿酒工艺，出口数量占据了整个多索图的四分之一。 但也同样，资源丰厚的地方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，虽有中央管控，德萨也不见得有多安分。 这里有最古老的家族，是从这个国家诞生起的功臣，被封赏了公爵之位后，便盘踞于此。 漫长岁月间，各种势力林立，新老交替，最后余下了三方派别：政府、资本家、旧贵族。彼此间互不对眼，更别提派别内还分高低贵贱。 不过，局势越是复杂的地方，机会往往越多。这座城市，依旧有新鲜血液不停地灌进来。 庆典前夕，德萨的大街小巷都洋溢了喜庆。 今年，是多索图建国第一百周年，全国人民都在欢天喜地地庆祝这一喜讯。漂亮的丝带从街道头一家住户起延续到末尾，空气中满是水果糖的清香。 街上车水马龙，人头躜动，无人会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女人身影。 格蕾丝再度踏上阔别十年的故土。 这是她的家乡。 带着寒意的风迎面而来，人们丝毫感受不到面上的冷，空气中充盈的喜气可以掩盖一切。 当然，也能够掩盖西装外套下的利刃。 她推开街角的一家隐秘的酒吧，门框上的铃铛在外力作用下清脆地响起，变相告知了店内有人造访的事实。 吧台前的女人扬起下巴，一双淡漠的蓝色眼瞳撞了进来， “....呀。” “稀客啊。” 格蕾丝径直坐上其中一个旋转椅。 “艾希莉，我需要一把新枪。” 被称呼的女人笑了，一切仿佛是那么熟悉，恍若十年前。 “时间过得真快，上一次，还是你们夫妻...哦不，还是你和他一起来配枪的。” 艾希莉适当顿住了即将脱口的话语，这样说出，显然不合时宜。 夫妻... 多么久远的回忆，彼时威尔逊还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。 可惜那次配枪是最后一次见面了，再然后，就是威尔逊死在格雷丝尖刀下的讯息。 都过去十年了，艾希莉还是时不时唏嘘。温莎家族封锁了所有的消息，唯一一条只有，格蕾丝血洗了半个家族，怀里抱着女儿贝拉逃离了德萨。 “说起来，小贝拉呢？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。” 气氛过于沉闷了，她是一个热烈洒脱的女性，沉默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。 一杯玛格丽特推至格蕾丝垂下的半片阴影里。 “她在格朗。” “噢～她如何了？这么多年都没消息，我还以为你就带着她消失了呢。” 艾希莉用泛白的手帕仔细擦拭新枪的枪管，一边和旧友搭话，一边做着精细的活儿。 “....” 格蕾丝又一次噤声了，手指沿着玻璃杯缘来回滑动。 隐隐感觉不妙呢。 艾希莉很会看人下菜碟，方才欢脱的对话再次沉下，酒吧里又只剩下轻微的玻璃敲击音。 过了好一会，直到她都快要受不住，那憋不上的炮弹就要突破嘴唇飞溅出来了，手拿高脚杯的女人打开了嗓子。 “贝拉快死了。” “什...？” 吧台的主人放下了手里那把银色的手枪。 “我必须要救她，可我找不到病根，这次回来，只是想赌一把。” 格蕾丝仰头喝了大口，以龙舌兰为基调的鸡尾酒钻入咽喉，在舌尖烫出一股果香的甜。 艾希莉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，嘴已张成圆形，几乎是变相否定了这个假想。 “哦不，亲爱的。你是觉得你一个人可以单枪匹马杀进家族吗，别开玩笑了。” “再说了，十年前的资料，恐怕早就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。” 被劝阻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动摇思想。 枪柄周身的银将光反射进她眼睛，一团仇恨的火焰在熊熊燃烧。 作为一个母亲，眼睁睁看着孩子在她面前死去，却又无能为力，这是多大的折磨。 这些年，贝拉的身体每况愈下，都像有把钝刀在她心头，缓慢地刺痛心脏。 就算没法找到病因，她至少还可以复仇。这么多年，她一直留在贝拉身边，就连这最重要的任务都差点忘了。 艾希莉叹了口气，手轻轻一推，几盒子弹送至格蕾丝的面前，与之而来，是一张崭新的银行卡。 “送你啦，没密码，这钱，就当是给小贝拉的周岁礼了。” “快收好哦，要是你事情没办成，我可是要找你要回来的。” 格蕾丝的眼垂下半分，银行卡攥进手心，一角锐利的尖划过，她才抬起头。 或许是疼痛逼出了眼泪，道谢的声音格外哽咽。 ** 格蕾丝走到庄园门口时，天空飘起了小雨。 如同十年前的那场雨，冲刷了路面的积血，罪孽隐匿于水泥地之下。 门外两个守卫端庄严肃，她只往前一步，他们便上来问询。 “小姐，您有什么事吗？” 格蕾丝扫一眼守卫的脸，是意气风发的青年，她联想到，过去那对戍守门口的兄弟，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。 “我想见你们的家主。” “您有预约吗？或者出示相关证件？”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色的小勋章，花瓣的边，中央是娟秀的烫金字迹：Grace。 这是作为温莎家族一员的象征。 两位青年皆是面面相觑。 五年前，家主就更改了家族的一切，包括家族的徽章，而这样的样式，明显就是上一任家主的手笔。 他们还在思考，而后，后颈就承受了一击，双双倒下。 格蕾丝没有拔刀，她想，或许不应该把灾祸降生在两个无知的年轻人身上。 就此，她推开了铁门，并未生锈，相比起十年前，新了很多。 再一次回到十年前的故居。 格蕾丝来不及怀念，鞋跟响亮地在庭院中响起时，紧接而来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喊叫声。 “有无关人员闯入家族！” 她的利刃出鞘，却在环视一圈后，又收了回去。 没有一张熟悉面孔。 她说了，灾祸不该降临在无知的青年身上。 ** “家、家主...” 到来的属下是如此的慌张，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恐惧。 埃内斯合上了笔记，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。 “怎么？” “您快出去看看吧，那个..那个...疯女人回来了。” 属下颤抖的发言中，勉强拼凑出了一句完整的话。 他把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取下，随手带上一件外套，匆匆走出暖意的房间。 当刺骨的寒扑面而来时，他见到了，在雨中挥出最后一击的女人，明明只是剑鞘，脚底却堆积了苦叫不堪的家族成员们。 细雨不大，只是过分绵密。阴云密布，还未到夜幕，就要看不清道路。门口的灯点开了，那一抹淡黄的光笼在格蕾丝的头顶，利刃再一次出鞘，她用指腹小心地碾，却宛如音乐剧演员的收尾。雨滴密密麻麻落在她身上，像是为这高雅的动作勾勒出轮廓。 埃内斯似乎是一位匆匆赶来的观众，没能欣赏到剧目的演出，可最后还是拍掌连连。 他身后的成员们本想上前缉拿面前的疯女人，这条叛逃家族的狗，她理应收到惩罚。 他只用一个掌声休止了所有的蠢蠢欲动。 格蕾丝转过身，被擦得锃亮的剑身，此刻对准了埃内斯的咽喉。 他只是笑。 “...嫂子，好久不见。”